抢拜“神树”与一个社会的“高考信仰”

抢拜“神树”与一个社会的“高考信仰”
王传涛
6月1日，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中学，近千名高三陪读家长不断涌入“神树”所在的窄巷中，赶在零点时分抢拜“神树”，抢烧高考前最后一个农历十五的头柱香，祈求孩子在高考中博得高分。零时30分左右，香火的火苗四处飞窜，热浪滚滚，难以靠近的陪读家长仍在不远处下跪祈福。香客们不断将手中的香火扔进火堆里，引燃了“神树”下方的石棉瓦顶棚和百余根祈福带，香火火势一时间难以控制，险象环生。（6月1日《腾讯图片新闻》）

6月1日是儿童节。12岁以下孩子的家长们，忙着在朋友圈里晒萌照。一组又一组的“萌萌哒”照片上，其实写了7个字——少年不识愁滋味！在年轻家长的精神世界里，他们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一周内，许多家庭还要面临高考和中考。在年轻家长的世界里，还没有应试教育，也没有为孩子寻找出路的压力。

再过几天，就是全国夏季高考。对于全国950万高考考生与其家长而言，这一周的意义不言而喻。这一周，他们小心翼翼，认真打理整个家庭的饮食，给孩子提供最安静的学习与睡眠环境。同时，许多家长们还要“临时抱佛脚”，即便“临时”二字是那么应景，许多家长也仍然认定“临时抱”也是“抱”。于是，全国著名高考加工厂——毛坦厂中学的家长们，才有了抢拜“神树”的壮观景象，即便火势汹汹、危险异常，也再所不惜。

别急着批判毛坦厂中学的高三家长们。因为按照往年新闻报道内容，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，将会有更多的高三家长跑到跟高考没有几毛关系的一些神啊、佛啊跟前去祭拜。有拜观音的，有拜如来的，有拜泰山老奶奶的，有拜太上老君的，懂一点的，可能拜一拜文曲星或孔子……反正只要是有神或佛在，就少不了高三家长来许愿祭拜。

在高考决定命运的“成功论”左右下，拜佛、拜神、拜树的普遍化，正在说明整个社会已经建立起了对于高考绝对虔诚的信仰。高考决定一生，这样的论调，无所谓好，无所谓坏，无所谓正确，也无所谓错误。我们吐槽高考的残酷和分数决定论的荒谬，但谁也不能否认，高考之前的学习帮助我们每个人构建起了最基本的知识构架，帮助我们在城市找到了工作，然后买房、结婚、生子，然后让孩子上学参加中考和高考。

网络中的一些段子，尝试着让一些家长和学生学会放松。比如，比较火的一个段子是：“提前祝高三学生金榜题名……不过，多年之后，你会发现，你的人生是否成功，与高考成绩没有几毛钱的关系，决定你成功与否的是家庭背景、长相、机遇及在社会中打拼与努力程度。”然而，如此现实、真实的段子，根本无法让家长与考生们放松下来。事实上，在高考之前，没有任何理论或心灵鸡汤能够让人放松，因为高考本身就是一碗无敌的心灵鸡汤——它永远是进入大学的敲门砖，是农村学生进入城市的最安全、最体面路径。

最近，我的一位朋友在反复调研和思考之后，决定让孩子放弃明年的夏季高考，转而参加明年的春季高考——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思路的突破。这里要介绍一下春季高考：它主要面向中专学生，文化科只考“语数外”，还要考一门操作，而招录学生多为地市级学院，有本科专业，多数为大专。参加春季高考，意味着孩子在高三绝大部分时间里要放弃在校学习，转而在培训班学习操作课，同时，也意味着考生基本与名牌大学绝缘。但是，对于成绩相对一般的学生而言，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，毕竟，春季高考的竞争并不激烈。笔者认为，所有放弃夏季高考的，都对高考崇拜是一种打破。

但是，打破高考崇拜，从来都不是一件孤立的事。在社会阶层固化，在收入差距大到基尼系数不敢公开，在所有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逢进必考且高学历化的语境里，高考的重要性就摆在那里，任谁也不能改变。而只有让整个社会去高学历崇拜化，并缩小社会收入差距，加大创新、创业的步伐，才有可能让高考不再是全民信仰。